人体就是一个小天地，那么以天道推人道，则人体血脉气血自然也具有流动性与循环性。如《灵枢·脉度》说：“气之不得无行也，如水之流，如日月之行不休，故阴脉荣其脏，阳脉荣其腑，如环之无端，莫知其纪，终而复始。”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云：“六经为川，肠胃为海，九窍为水注之气。”《灵枢·痈疽》也指出：“夫血脉营卫，周流不休，上应星宿，下应经数。”故日本学者加纳喜光认为与经验性的医疗实践并行，同时，作为生理构造设想了流体通行的经络，这样才演绎成经络概念的。经水是纵贯流通到海之川，落渠是横着与经水连络的沟渠。不单从预防医学方面，而且治水、排水等水利工程用语和经络体系中某种用语的一致性，也超过了单纯的比喻。由此看来，人体中的经脉和络脉从水利工程的思想中产生出来的可能性，是很可能存在的。

在以树为模型建构的经脉理论中，经脉的走向呈现出向心性、各自独立无关系的循行。这种模型难以满足人体气血循环理论建构的需要，为此，古人在循环观念的指导下，对原有的经脉理论加以改造，与固有的血脉观念融合，发展到《灵枢·经脉》手足三阴三阳各有六条经脉，分别离心性与向心性循行，构成了十二经脉首尾相连的循环体系。王玉川对《黄帝内经》气血循环理论的发生研究认为，古代血脉气血循环理论演变可分为三个发展阶段、四种学说。

第一阶段为(1)经络树学说的阴阳表里循环论与(2)经水云雨式的循环学说，前者以《灵枢·根结》和《素问·阴阳离合论》所说的三阴三阳六经根结、开合枢，以及《灵枢·卫气》所论十二经标本、气街为主要内容。这种学说中经脉的循行仍然为向心性，营卫气血是以阴出于阳、阳入于阴和里出于表、表入干里的方式，在阴阳经脉之间和形体表里之间出入循环流动着，并受自然化的影响，而有白天充盛于肌表，夜晚充盛于内脏的昼夜盛衰规律。经水云雨式的循环理论见于《灵枢》的《九针十二原》《本输》《经水》《玉版》《邪客》等，它是在人身一小天地即小宇宙观念指导下产生的，以大地上的“经水”即大江大河比喻人身的经脉，以地气上腾为云，下降为雨，水流汇集归于河海的过程，比拟气血循环，经脉气血也是以同一方向循行。

第二阶段为(3)阴出阳入循环学说，即阳经中的气血，源始于四肢末端，流向六腑而终于五脏；阴经中的血气，源始于五脏，流向躯干而终于四肢末端与阳经交接。此即《灵枢·终始》所言：“阴者主脏，阳者主腑。阳受气于四末，阴受气于五脏。”《灵枢·根结》所述手足六阳经脉的根、溜、注、人，也属于阴人阳出的循环理论。

第三阶段即十二经首尾衔接的(4)循环学说，《灵枢·逆顺肥瘦》概括为：“手之三阴，从脏走手；手之三阳，从手走头；足之三阳，从头走足；足之三阴，从足走腹。”这是经脉气血循环理论发展过程最后阶段的学说。从经脉的走行方向而言，《黄帝内经》中存在着全向心与首尾相接循环两种模式。《灵枢》的《九针十二原》与《本输》所论五输穴之出、溜、注、行、人，《卫气》篇所论之标本，《根结》篇所论之根结，以及《经别》《经筋》篇之经别、经筋的走向，都是向心性的。以《灵枢·经脉》对经脉循行描述部分为代表，包括《灵枢》的《营气》《营卫生会》《卫气行》《逆顺肥瘦》《五十营》等篇，所述经脉走向则均为循环模式。由此可见，经脉走行方向的循环模式，是来源于对气血循环的认识。